楊雲濤、曾文通和羅永暉 : 合演《觀自在》,在樂舞時光裏修行

三位藝術家──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、舞台美術家曾文通和作曲家羅永暉合作推出全新音樂形體劇場《觀自在》,一起回到樸素的本心,以原始的身體律動、祥和的緩調吟詠,帶領觀眾進入澄澈素靜之境,演繹觀照本心的生命歷程,體驗「觀自在」的意蘊。

內觀、覺知之道,許多有關禪修的書籍也有提及,但藝術與語言不同。曾文通說:「語言有許多假象,例如你問我問題,要是我去搜集資料,思考要用甚麼形容詞去回答問題以塑造自我形象,就會出現假象,但舞蹈沒有語言那種引導性。」樂曲與舞台美術亦可作如是觀。請看看三位界別不同的藝術家,如何以有別於語言的方式展現「觀自在」。

覺察每個當下,心無所住,這種行雲流水般的狀態,是曾文通想在劇場裏分享的體驗之一。

尋回人生的自在

在三位劇場編導眼中,「觀自在」是甚麼?曾文通認為是「觀察自身」:「我們好像一直都在昏睡,在工作上生活裏,一切都很機械化……吃東西時,我們習慣先用眼睛觀看食物,而非以舌頭去品嘗它。醒吧醒吧!我們要好好品嘗食物,不要那麼快就把它倒進肚子裏。即使要倒進肚子裏,也要有所覺察,但我們往往失去對快與慢的覺知。」

觀察自身的狀態,並非身處於教堂或寺院裏才能做。楊雲濤說:「我不是佛教徒,但我常常有機會去各式各樣的寺院,那時候,我的狀態就是這個樣子(觀照自己)。在菩薩面前,我到底是怎樣的?跟平時有甚麼不同?是不是一定要在菩薩面前,才身處這個狀態?」

舞蹈讓楊雲濤一次又一次的瞥見自身,找到人生的自在。

日常生活中,我們也可以觀自在。曾文通以購物為例:「在生活裏有多一點覺知,就會知道自己有沒有買錯東西。有時候,我們迷迷糊糊地拿出信用卡,但不知為了甚麼。如果有更敏銳的感知,就會知道你是否真的需要那件物品。」提高覺察力,就如找回自己的「重心」,不再那麼容易被外界騷擾。這樣,一切也可以來,一切亦可離去。「就像一朵雲,它來了就會離開,硬要抓住它不放,痛苦就來了。」覺察每個當下,心無所住,這種行雲流水般的狀態,是曾文通想在劇場裏分享的體驗之一 ──對他來說,舞台設計就是在劇場上跟大家分享他平日的感思。

羅永暉(羅Sir)自覺近年來心境越來越平靜,生活日益自在。「人的欲望太多,不論在精神上或物質上,總想得到更多新鮮的東西。其實我們應該反觀自身,安放好自己的心……觀自在就是收回放肆的心,把它安頓好。智慧增長了,就能好好面對人生。」

一切從「放鬆」開始

「自在」、「放下」這些字詞或許有點抽象,談「放鬆」就簡單易懂得多。「如果無法放鬆,就不會自在。」曾文通說:「我們並不是要觀察抽象的東西,而是察看實實在在的五種感官。要是你發現,原來自己的感官那麼強,你很自然就會放鬆。」他們與本地天然香氣品牌合作,製作以《觀自在》為主題的香氣,包括沉香及檀香,讓觀眾在怡人的香氣中放鬆身心:「所有的神聖空間都有香氣,例如寺廟、教堂等。味道也是一個靈性空間,我們經由它去觀自在。」

除了香氣外,頌缽聲音平和渾厚、共鳴延綿悠長,亦有助身心放鬆。正是頌缽的魅力,將羅Sir與曾文通連結在一起──羅Sir回想他多年前與曾文通首次合作時,頭部隱隱作痛:「那時候,文通敲了一下頌缽,我的頭便不痛了。為甚麼呢?因為當集中力轉移到柔軟的餘音中,頌缽震波和人體震波相應時,就會產生治療效果。此後,我跟文通合作無間,差不多我每部劇場作品,包括〈落花無言〉、〈一色一香〉等,他都擔當重要角色。」別的樂器如琵琶,咚的一聲,很快就歸於寂靜,但頌缽與別不同:「優秀的演奏者,配以質地上佳的頌缽,就能夠將聲音悠長地延續下去,令人感到舒適。」

羅永暉自覺近年來心境越來越平靜,生活日益自在。

演藝技術以外的靈性空間

羅Sir從事音樂創作多年,發現有些西洋樂器的學習者,只顧磨練演奏技巧,而忽略了心性培養。「我想,無極樂團可以走另外一個方向(注:羅Sir是無極樂團藝術總監)。中國人演奏樂器,大都著重培養心性。演奏技巧當然要學,但心性培養亦不可偏廢。我們的團員有寫書法和靜坐的習慣,藉此安頓心靈,陶冶心性。團員的演奏技巧未必很高超,但他們有意提升心靈境界,所彈奏的音樂都是從心而發、心手相印的。」

每次演出開始前,曾文通都會跟演奏家一起靜心,聽聽頌缽的聲音:「心靜下來後,就更易觀察到自己在每段樂曲中的狀態,更易觀照到自己的本性。這與技術運用無關,而是走向內心世界的旅程。演出前的靜心修習可以帶領演奏家往內在世界走。」

《觀自在》的綵排過程:曾文通正在演奏頌缽

不過,《觀自在》並非要帶觀眾往特定的方向走,而是創造一個空間讓各式各樣的「體驗」自然發生。對楊雲濤來說,藝術世界就是他認識自己的地方:「宗教讓我們安靜下來,好好尋找和認識自己,藝術也有這樣的意義。」舞蹈讓他一次又一次的瞥見自身,找到人生的自在:「找到自己的瞬間,就是自在了。不過,『自我』不停在變化,就算這刻找到了,它也隨時會離開……對我來說,編舞的時候比較自在,因為它很困難,而困境特別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存在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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